盲

 我有一個驚奇地發現：視障者的面部表情總是充滿了安詳喜樂。在常人眼里，分明是無遮無掩的缺憾，但為什么他們給人的感覺卻是一派安寧、祥和、明媚、自在。仿佛有洞若觀火的光，籠罩在他們的四周，又仿佛那光源自他們身體和心靈，點亮了他和四周。

以前，因為工作的緣故，接觸視障人士比較多。剛開始接觸時，我總是不忍心對視他們的眼睛，生怕我眼里的同情、悲憫、慌亂和窺望觸及他們脆弱的神經。久了，看他們笑意盈盈地聊天，得心應手地使用手機、電腦，安步行走，認真、沉靜地為顧客推拿、按摩解除病痛，我恍然頓悟：原來，缺損本就存在；不同的是，有的人是身體的、外在的病患或殘缺，而有的是內里的、心靈的、精神的缺損……

西方有一句話，上天在為他們關上一扇門的同時，卻也為他們打開了一扇窗。我認為，應該是“關上一扇窗的同時，打開一扇門”。我們自以為是健全的，其實，正是這妄自尊大的健全，堵塞了我們的腳下四通八達的路，迷亂了我們舉棋不定的眼。而他們，因為上天為他們關上了那扇窗，于是他們篤定地踏門而出，一門心思地往前走，一心一意地做事。簡單的事認真做，認真到極處，便很了不起。這就是為什么推拿按摩的高手少有健全人，心無旁騖才能做到對人體穴位精準把握，心思單純才會舍得下力氣、費功夫力爭手到病除。

是呀，看著他們娶妻生子、成家立業，一幅井然有序、時光靜好的樣子，這令一些四肢健全的人心生羨慕。畢飛宇的小說《推拿》中也曾有這樣的片斷：王大夫那個不上路的弟弟在哥哥走出家門后，抱怨父母“你們為什么不讓我瞎？我要是個瞎子，我就能自食其力了”。王大夫弟弟無賴式地哭喊，真的是對社會一些人莫大的諷剌與鞭撻。

 “看不見是一種局限，看得見同樣是一種局限”?！锻颇谩分械倪@句話，值得自以為健全的我們好好品讀、玩味。但愿我們每個人眼亮、心明，勿讓眼前的、心里的旁逸斜出的枝蔓牽絆住我們闊步前行的足。　　　　（熱力公司　艾學峰）